沐蘭

vb:沐蘭520;weavi:沐蘭33,懂自懂。
看文就好,别爱我。

汪曾祺《落魄》节选

那个南京人,第一天,就从他的后脑勺上看出这是属于那种能够堆砌“成功”的人,一个非常现实的人。他抓紧机会,稳扎稳打,他知道钱是好的,活下来多不容易,举手投足都要代价。


他的床是睡觉的,他的碗是吃饭的。他不幻想,不喜欢花,他不聊闲天,不上茶馆喝茶,而且老打狗。他身边随时搁了一块劈柴,见狗就打,虽然他的肉好好地挂在房梁上,他还是担心狗吃了。他打狗打得很狠,一劈柴就把狗的后腿打折。这狗就拖着一条瘸腿嗥叫着逃走了,昆明的饭铺照例有许多狗。在人的腿边挤来挤去,抢吃骨头,只有绿杨饭店没有。这街上的狗都教他打怕了,见了他的影子就逃。


扬州人放好筷子,坐在一张空桌边的凳子上。他牙齿掉了不少,两颊好像老是在吸气。而脸上又有点浮肿,一种暗淡的痴黄色。肩上一条抹布,湿漉漉的。一件黑滋滋的汗衫(还是麻纱的!)一条半长不短的裤子。这条裤子像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穿的。衣裤上到处都是跳蚤血的黑点。看他那滑稽相的裤子,你想到裤子里的肚皮一定打了好多道折子!最后,我的眼睛就毫不客气地死盯住他的那双脚。一双自己削成的很大的木履,简直是长方形的。好脏的脚!仿佛污泥已经透入多裂纹的皮肤。十个趾甲都是灰指甲。左脚的大拇指极其不通地压在中趾底下,难看无比。对这个扬州人,我没有第二种感情:厌恶!我恨他!虽然没有理由。




垂睡惊坐起,拍案叫绝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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